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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光网特稿 王家卫执导的首部电视剧《繁花》，昨天大结局了。
繁花落幕，人去楼空，意犹未尽。
黄河路上的故事还在继续，但多年后，又有多少人记得宝总？
结局弥漫着一种温暖的伤感：一切都是必然，没有人知道结局究竟是什么。
人生难得是欢聚，惟有别离多。王家卫营造的氛围感，总是那么到位。
图片图源王家卫导演微博
《繁花》作为一部群像戏，每个角色都发光发彩。伴随着赞美与争议齐飞，这注定是一部过很多年后还会拿出来讨论的剧集。
王家卫一贯以慢工出细活闻名。在《繁花》之前，他曾有过5年拍摄电影《2046》的经历。
王家卫拍摄影视剧的周期为何这么漫长？
与他合作的演员中，梁朝伟曾经独自痛哭，张国荣戏拍一半宣告退出，他们在拍戏中经历过怎样的“磨难”？
《繁花》：唐嫣一场戏演86遍
王家卫从影40余年，导演的影视剧不足15部。他的作品不多，因为每一部戏都经历了漫长的拍摄过程。
《繁花》的演员董勇回忆，他与唐嫣的一场对手戏，导演王家卫先后拍摄了86遍。
董勇笑称，他不能透露这是哪一场戏，因为这场戏可能最后会被剪掉。
一场对手戏拍86遍并非个例，董勇第一天拍《繁花》，一场戏演了30遍。
董勇初时也很费解，导演并没有指出他的表演哪里不对，但就是要再来一遍。
渐渐董勇明白了，王家卫要把打破演员固有的准备，希望演员能够拿出突破自我的表演。
王家卫的创作风格呈现出两种不同的状态。
一方面严谨，他为了理想效果要求演员不断重来；另一方面自由，他会认真听取演员意见，随时做出调整。
演员王菊曾回忆，她在拍摄现场有一天和王导感慨，她饰演的梅萍与宝总（胡歌 饰）没有对手戏。第二天，王导就加了两人的对话戏份。
辛芷蕾在剧组经历了四次个人戏份杀青，第一次杀青后，她还收到工作人员送她的鲜花和蛋糕。
她离组不久就接到电话，请她再回来一趟。这部剧拍到后来，演员们都不相信自己的戏份真正杀青了。
因此，王家卫的每一部影视剧都处于演员反复重演，剧情时常改动的状态。
他的作品的整个制作周期就会无限拉长，远超行业内的常规周期。
《一代宗师》摄制3年，《2046》摄制5年，这里提到的3年、5年不是指每一天都在拍摄，而是影片制作的时间跨度。
王家卫就《2046》的拍摄周期曾专门解释过。他表示，影片台前幕后的演职人员都是业内顶尖人物，需要等到大家档期合拍才能聚到一起拍摄。
5年的周期里，80%的时间是在等待。
《2046》即使是1年的摄制时间，在电影业内也属罕有。这足以说明，王家卫一系列经典电影诞生的背后，是他和演职人员付出超乎寻常的努力。
《一代宗师》开场，叶问（梁朝伟 饰）雨中力战群雄。梁朝伟为了拍好这段戏，在雨中打了30个通宵。
王家卫不仅要求演员动作好看，镜头还要拍到演员挥拳时的雨珠变化，人物跌倒时的水花飞溅，构成了别致美感的动作场面。
赵本山出演《一代宗师》，他有一个品尝一勺蛇羹的动作，前后演了80多条。不过，赵本山表示，自己很欣赏王家卫，因为“他能弄出好东西来”。
《花样年华》，梁朝伟的角色周慕云有吃宵夜的习惯。他为了一场戏连着吃了26碗云吞面，拍到后来，闻到面汤的味道就想吐。
《花样年华》
《阿飞正传》，梁朝伟的一句对白讲了27遍，他觉得很对不起演对手戏的张曼玉。
梁朝伟回家之后哭泣自责，感觉自己不会演戏。更惨的是，这场戏最后删掉了。
《阿飞正传》
张曼玉拍完《花样年华》后表示，王家卫拍戏没有完整剧本，拍摄时根据角色发展故事。
她最初与导演合作之时，花了很长时间才“原谅”他这种工作方式。
《春光乍泄》：张国荣演一半
演员们都非常珍惜出演王家卫作品的机会，因为他的影视剧角色能够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，也有更大概率获得表演类大奖的肯定。
张国荣的香港电影金像奖影帝奖杯，就是凭借《阿飞正传》夺得。梁朝伟五次赢得金像奖影帝，其中四次是因为王家卫电影。
张曼玉、章子怡都曾凭借王家卫的电影加冕金像奖影后。
《阿飞正传》
可是，演员出演王家卫的作品，也可能会出现各种“意外”，导致作品中看不到这位演员的身影，或者演员中途退出。
辛芷蕾曾在《繁花》的发布会上笑称，她没有看过剧集的成片，都不知道剧里还有没有她。
辛芷蕾是剧中主角之一，不可或缺的人物。但是，王家卫导演过去的确是让很多合作过的演员“难觅踪影”。
王家卫的作品中，似乎总有一两个重要角色不露正脸，留给观众极大的想象空间。
比如《花样年华》中，苏丽珍（张曼玉 饰）的丈夫、周慕云的妻子，两人都只出现背影。
《花样年华》
《繁花》中，陶陶（陈龙 饰）的妻子芳妹极少有正面亮相，观众看到的多是她的侧影。这种不识庐山真面目的处理手法，已经成为王家卫作品的一个标签。
《春光乍泄》由张国荣、梁朝伟、张震担纲主演。这部电影原本有女主人公，关淑怡在片中饰演和黎耀辉（梁朝伟 饰）邂逅的女性角色，两人的戏份也拍了。
然而，关淑怡在正片中一秒钟都没有出现。或许，王家卫想让《春光乍泄》成为纯粹的男人电影。
《春光乍泄》
张国荣并没有演完《春光乍泄》。影片的拍摄周期不断延长，张国荣确定的演唱会开幕在即，他只能中途退出剧组。
因此，影片后半段的故事由梁朝伟和张震联手演绎。
王祖贤出演了《东邪西毒》，影片早期宣传的海报中也有她的的倩影，看样子是主要角色。可是，电影成片中几乎看不到她的镜头。
王家卫在拍摄过程中，故事方向发生变化，王祖贤的角色逐渐消退。
《东邪西毒》
演员的戏份即使在王家卫电影中得到保留，但也会让人意难平。
张震出演《一代宗师》，为了角色苦练八极拳，练到可以参加比赛的专业级水准。但是，他在《一代宗师》中的出场时间不到10分钟。
木村拓哉出演《2046》，前后拍摄经过5年的时光。最终，他在影片中的戏份也只有7分钟，他此后未再与王家卫合作。
王家卫在拍摄影视剧的过程中，始终让故事和人物处于发展变化的状态。
他在后期剪辑时，还会重新构建故事。因此，演员戏份的多寡，在电影上映前一刻都是未知数。
《一代宗师》：叶问去了东北
演员拍摄王家卫的作品，现场不会拿到完整剧本。
王家卫电影中的角色，一半内容存在于剧本，另一半内容需要演员自己在内心中找寻。因此，王家卫拍戏时，故事内容和演员工作总是处于变化状态。
《繁花》拍摄之初，王家卫曾构想让胡歌饰演三个不同的角色。
胡歌当时听到这个要求，紧张到两天没睡好觉。幸好导演后来放弃了这个想法。
演员在表演的时候，王家卫总是把角色交给演员。
《旺角卡门》拍摄张曼玉的一场戏时，王家卫现场就删掉了原有的台词，让张曼玉在远处徘徊，她需要自己感受角色此刻的想法。
《旺角卡门》
王家卫的影视剧创作，很多时候是在拍摄中找寻角色的命运发展方向。为此，他会拍摄人物不同的故事线。
《一代宗师》的正片，叶问和宫二（章子怡 饰）自佛山一别，重逢是在香港。
王家卫另外拍摄了叶问在抗战时期远赴东北的戏份，他和宫二在火车站有过第二次交手，叶问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“宫家六十四手”。
这是王家卫拍摄的又一条故事线，两人这次在东北的重逢，给这组人物的命运带来一丝暖意。
王家卫最终把这段戏放在《一代宗师3D》重映版的片尾彩蛋。他理想中的叶问和宫二，正片仍以冰冷克制的叙旧作为告别。
《东邪西毒》中的欧阳锋（张国荣 饰）总是若有所思向远眺望，张国荣拍摄时也不知道在看什么。
导演在剪辑时，写了很多内心独白的台词，张国荣经过配音之后，他的角色才算塑造完成。
21世纪初，《东邪西毒》在库房中保存的胶片拷贝受损，王家卫决定进行修复。他以此为契机，将《东邪西毒》进行重新剪辑和配乐，制作出一部更接近他创作本意的《东邪西毒：终极版》。
终极版的片长为93分钟，比初映版少5分钟，因为王家卫进行了很多删改。
比如初映版开场，东邪黄药师（梁家辉 饰）与人打斗的戏份被删减，这场戏最初是为了向片商展示而拍摄，与正片内容关联性不强。
可见，王家卫的电影始终存在不确定性，即使已经公映，他仍然有机会对内容进行调整，达到他心目中更为理想的状态。
王家卫仿佛不是在拍电影，而是在写一部小说。
他在不断推倒重来的过程中，不停地完善故事和人物。
他的创作，没有终点。
作者：崔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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